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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什么意思?哲学究竟是不是西方人的“专利”?

时间:2024-09-24 09:20:39

什么是哲学?”这是门外汉和初学者在步入哲学门槛之前最关注的问题,而现代的许多学者还把这个问题吹捧为“哲学的元问题”。仿佛在研究哲学之前,我们非得知道“什么是哲学”不可。

假如你问霍布斯什么是哲学,他会告诉你哲学是一门以“物体”为研究对象的学问;如果你把同样的问题抛给黑格尔,那么他会说“哲学可以定义为对于事物的思维着的考察”,重点在于“思维”而不是“物体”;这时伯特兰·罗素跑出来了,他认为黑格尔的思想几乎全是错误的,唯有自己的理论才是宇宙真理,哲学依罗素看来不过是扭曲了的逻辑学而已,因为他是一名逻辑学教授,鼓吹自己的专业无可厚非;但是紧随其后,他的那位语言学家弟子维特根斯坦又会出来抗议,说“符号”跟“语言”才是哲学的核心,哲学应当是语言学。这样,古人都变成了糊涂蛋,德谟克利特关心的是原子,苏格拉底重视的是美德,柏拉图追求理念,亚里士多德探索始因,洛克与启蒙思想家倡导理性,叔本华则鼓吹意志,他们都自称在研究哲学,然而却没有人接触到语言和符号——只有我们现代人、特别是维特根斯坦先生的理论才是真正的哲学。

哲学的本质是语言学吗?

说到这里,假如你认同了维特根斯坦的说法,把哲学当成了语言学,那么你不过是一头耳根较软的蠢驴而已。其实所有的哲学家都像盲人摸象那样去为我们探索哲学,摸到鼻子的那些人认为哲学就是一条蛇,而摸到腿的则坚称它是一根柱子,他们在“柱子”与“蛇”之间争论不已,谁都按自己的眼界来描绘哲学,我们只能说他们都对但又都不对

那么,哲学究竟是什么是呢?

亚里士多德对于“哲学”的看法

列宁在《什么是“人民之友”》中嘲讽了形而上学思维的荒谬性,他说:“从什么是社会、什么是进步等问题开始,就等于从结论开始”同样,从“什么是哲学?”来入手,就等于是走进了哲学的后门——在未掌握哲学之前,就妄想先要给它下定义。要知道,生物学家是在逐步研究细胞、组织、器官和系统之后,才着手探索生命的真谛,而不是一开始就奢谈“什么是生命”;同样,哲学研究者也应了解哲学发展的历史,掌握各种哲学流派的理论之后,才能坐下来讨论“什么是哲学”的问题。

当哲学家们对“什么是哲学”这个问题进行解答时,他们只是在发挥自己的哲学观点而已。霍布斯是一名机械唯物主义者,他在自然科学方面具有不少造诣,所以当他着手研究哲学时,就会不自觉地戴上自然科学的有色眼镜,把哲学说成是一门研究物体和运到的学问;同样,黑格尔毕业于神学院,又是大学教授,他擅长逻辑思维而疏于事务和实践,所以他把哲学仅仅理解为思辨哲学或者认识论而已;逻辑学家罗素和语言学家维特根斯坦犯的也都是同样的毛病。当他们在讨论“什么是哲学”时,其实是在讲述“什么是霍氏哲学”、“什么是黑氏哲学”等等。

黑格尔认为孔子不是哲学家,因为他认为道德与伦理不属于哲学

那些早期的希腊哲学家对“什么是哲学”这个问题并不关心,苏格拉底在反对自然哲学家的时候,也没有说他们讲的不是哲学,而是指出相比于探索世界的本原,他更关心城邦的建设和公民的美德——苏格拉底并没有说只有伦理学才是哲学。亚里士多德才试图对古人的理论进行概括,在《形而上学》里,他说求知是人的本性,人们对智慧具有一种天然的热爱,“所有的人都主张,研究最初原因和本原才可称为智慧”,这种研究始因的智慧被亚里士多德称为“τὰ μετὰ τὰ φυσικά”,即“第一哲学”,后人则称为“形而上学”。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虽然自然哲学家与苏格拉底的研究对象不同,但他们都把目光转到了初始原因这个问题之上。自然哲学家积极探索宇宙生成的初始原因,苏格拉底则研究美德和至善,在苏格拉底看来善就是初始原因。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哲学就是研究初始原因的学问

我们要怎样来给哲学下定义?

到了希腊化时代,当古希腊哲学即将走到尽头之时,类似于先秦诸子百家中最后出现的杂家,在希腊世界也出现了斯多葛派哲学伊壁鸠鲁哲学两个具有总结性质的体系。

这些后起之秀们想要对前辈的体系进行综合,创立一种融汇各个学派的哲学体系。在斯多葛派看来,哲学可分为物理学、逻辑学和伦理学;而在伊壁鸠鲁派看来,则是准则学、形而上学、物理学和道德学。黑格尔说过,所谓的“准则学,真正说来,就是伊壁鸠鲁的逻辑学”。所以,两派一致都认为物理学、逻辑学和伦理学是哲学中不可分割的部分。第欧根尼·拉尔修在《名哲言行录》中采纳了这种说法,认为这种的划分能够把古希腊的所有哲学流派都囊入其中,他写道:

“哲学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物理学、伦理学、辩证法或逻辑。物理学讨论宇宙及其所包含的所有事物;伦理学讨论生活以及与我们相关的所有事物;而这两者所使用的推理过程则构成了辩证法的领域。”

其中,从泰勒斯到原子论者,这个时代的自然哲学家主要研究哲学中的物理学部分;而伦理学则由苏格拉底来开创,它排挤物理学,一度成为哲学的核心领域;辩证法可追溯到爱利亚的芝诺,苏格拉底使这门学问发扬光大,最终在哲学中占据了一块地盘。

到了近代,笛卡尔的二元论使哲学的划分出现了变化,物理学和伦理学作为物体和肉体的学问,合并成了“存在”;而逻辑学则以“思维”的形式展现出来。当哲学家们开始重点探讨思维与存在关系的问题时,哲学的三个领域才逐步走向融合,不再机械地并立着。近代哲学家中,英国人的逻辑重点在于“感觉”,德国人的重点则在于“思维”,他们都疏远了“存在”。十八世纪的法国启蒙思想家们则运用思维理性来批判现实存在,使哲学具有了革命性;拉美特里、狄德罗和霍尔巴赫都积极吸取自然科学的研究成果,自觉将哲学理论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

到了二十世纪,各门科学都蓬勃发展,出现了心理学、语言学、教育学等现代学科。在我们这个时代如果要给哲学划分内容的话,显然这些学科都应该部分地划入其中——因为这些学科的早期创始人基本都是近代哲学家;例如心理学史绕不开洛克,语言学史要讲到结构主义,教育学史里则有到洛克、卢梭与康德。

近代哲学对古代哲学的内容进行了改造

哲学的定义里不该有门户之见

门户之见和派别之争所干扰我们对哲学的认识,变得狭隘和保守,这与求知的本能是不相容的。

门户之见是明朝末年学术界的一大问题,那时的儒者划分为朱王两派,他们之间在思想领域的斗争丝毫不比朝廷的党争弱,造成了社会的大撕裂。黄宗羲在《破邪论》中对这种门户之见提出批评,他说:

“今之敢于骂象山、阳明者,以晦翁为之主耳。此如豪奴之慢宾客,猘犬之逐行人,其主未尝知也。”

鲁迅曾说:“叭儿狗往往比它的主人更严厉。”倘使鹅湖之会上,作为老友的朱熹与陆九渊正把酒言欢,忽然朱熹的奴才跳起来大骂陆九渊的学说败坏了圣门;此时的朱熹想必会很尴尬,要挥起鞭子来教训这名不知好歹的豪奴了。

在哲学领域,这种豪奴比比皆是,可惜其宗师或者早已成为枯骨,或者与他们互不相识,没法约束他们的举动。所以千百年来,哲学领域都是聚讼纷纭的舌战场,各派争执到最后,竟然连“什么是哲学?”这个问题都无法形成统一的意见。

为此,我们需要超出各派之上,摒除门户之见,这样才能看清哲学的面貌。黄宗羲在《明儒学案》中说:

“夫道犹海也,江、淮、河、汉以至泾、渭蹄涔,莫不昼夜曲折以趋之,其各自为水者,至於海而为一水矣。”

不管江淮河汉各自处于什么方位,不管泾渭之水如何分明,只要它们都具有“水”的共性,便都会汇通于大海。同样的,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思想,不管是哪个领域的理论,只要它具有后思性、反思性,是对思想本身进行再思想,那它就属于哲学

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也说:种子、花、果和树是不同的东西,但它们是同一株植物的生长过程,苹果的种子与由它所长成的苹果树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发展阶段,不能站在苹果树的角度来否定说种子不属于“苹果”。同样的,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当代还是将来,只要是从前代哲学中发展出来的新思想都是对哲学的延续;当代人不要利用暂时的话语权来否定古代人的成就,妄称只有自己的东西才是正统的哲学;须知,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哲学又要被后代人所推翻和否定。

因此,可以说,哲学的概念和内容是相对的,具有历史性,会随着的时代的发展而不断调整;并不存在标准的、唯一的、不变的哲学。